柴靜:這種震耳欲聾的沉默何嘗不是現在這個時代的寫照

2024 年 7 月 20 日,記者柴靜在其 Youtube 頻道發佈了一則對作家野夫的訪談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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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7月20日,記者柴靜在其Youtube頻道發佈了一則對作家野夫的訪談視頻。

視頻中,柴靜就“六四告密案”與野夫進行對話。

1988年,野夫被分配到公安單位工作,1989年六四事件期間,他因同情遭暴力鎮壓的學生毅然辭職。1990年,野夫因參與掩護民運人員以及給海外組織祕密文件遭到逮捕,並被以“泄露國家機密”罪名判刑六年。

在柴靜與野夫的對話中,野夫認爲他在六四事件中遭到逮捕是被其昔日好友、茅盾文學獎得主熊召政告密。

根據柴靜整理,野夫的依據是:

他本人因給海外組織祕密文件獲刑六年,但安排他取送這份文件的熊召政同時被捕,卻未入罪,名字也沒有出現在起訴書中,野夫當庭質疑,檢察官不予回答,二審結束後野夫在卷宗中看到了線索。日後熊召政成爲著名企業家,茅盾文學獎得主和全國政協委員。野夫出獄時已33歲,父親病逝,母親留下遺書自盡,野夫曾兩次試圖面見熊召政,尋找真相未果,二十年後他公開發表文章,此後熊召政打電話致歉,但拒絕解釋原委,只面對媒體承諾將在恰當時機談這件事。十五年後,熊召證先生仍然沉默。

同日,柴靜還發布了一則她與熊召政的電話訪談錄音。

但面對柴靜的採訪,熊召政以長達11分鐘的沉默進行回應。

以下是柴靜與熊召政對話實錄:

00:00 柴靜撥打熊召政電話
00:26 柴靜:自我介紹。野夫談到了六四期間跟您的往事,我希望能準確和公正地來呈現這件事情。
00:39 熊召政: 我一直是不想談這件事情。歷史會有一天真相出來。
00:55 柴靜:現在已經30多年過去了,您一直說找一個恰當的時間談一談,您今年也70歲了,現在有可能會是個時機嗎?
01:17 熊:我還是覺得現在不是談的時候
01:20 柴:那什麼時候您覺得合適呢?
01:30 熊:我還是覺得,因爲就那一點兒事情,要一直常年地,鍥而不捨地去說,這個,人生也不需要,也不值得用這種方式去回憶。因爲歷史的真相啊總會有一天還原的。
02:05 柴:熊先生,您跟野夫當年是同窗,兄弟,好友,他也曾經很敬重您。他確實爲這件事陷入牢獄之災,也受了很多創傷,所以他認爲他值得,值得一個真相。
02:24 熊:我現在在一個鄉村路上走,可能信號隨時就會斷掉。因爲我也不想談這件事情
02:33 柴:我看過您的作品,知道您在寫張居正時的心理感受,我覺得您多多少少也是在意身後名的,如果以野夫這段陳述,您不予以回應或者是反駁的話,那麼呈現出來的個人形象就有可能會是一個告密者,甚至是陷害者。我不認爲這是一個人或者一個知識分子希望留在歷史上的形象,所以我希望給您機會表達。
03:12 熊:究竟誰是陷害者,告密者,現在,我認爲,至少,我不想講這些。因爲我不是,我也不需要辯解什麼。
03:29 柴:他(野夫)可能比較不能夠理解的是說,當年他應您的要求去廣州送這份文件,您告訴他海外民陣的人拿走了,但後來檢察院提出的這個訴訟中,沒有您的名字,也沒有海外民陣的名字,文件也都在,所以他有很多的迷惑,這個我想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對吧?就是爲什麼您沒有入罪,而他負了牢獄之災?
04:03 熊:沉默
04:21 柴:熊先生您還在嗎?
04:24 熊:沉默
04:29 柴:熊先生?
04:40 熊:沉默
04:40 柴:熊先生?
04:41 熊:沉默
04:45 柴:沒關係,如果您不願意談,您可以告訴我,我會尊重您的意願
04:52 熊:沉默
05:08 柴: 在我的心中,我認爲您可能還是有思量,我看過您的詩詞和文章,您也有很多中國知識分子沒有的古典修養,我認爲您的內心是有稱量的,所以回到那個歷史時代,每個人也許都有可以解釋,有可以爲人諒解的緣由。假如您能說出來,我想不論是對當年的朋友,還是對您自己,也許都是一種釋懷,您說是不是?
05:50 熊:沉默
06:06 柴: 您保持沉默,但是又沒有掛斷我的電話,那麼就讓我再多說幾句。英若誠在晚年的時候寫了《水流雲在》,馮亦代在晚年的時候寫了《悔餘日錄》,知識分子,當他們內心有耿耿於懷的事情的時候,他們還是想對歷史,對自己,對朋友有一個交代,因爲歷史很複雜,人性也很深,所以我想未來人們評價您的時候,我希望能夠有一個您陳述的角度,這樣您自己的家人,後輩,未來的一代人,可以更客觀地來看這段歷史。
07:07 熊:沉默
07:21 柴:您想想,從1990(年),一直到現在,您答應過野夫你們坐下來談一談,您甚至也說過,當着劉校長和其他同學的面向他道歉,說出這段往事,所以我總覺得您的心裏面可能也有這個想要傾吐的願望
07:49 熊:沉默
08:05 柴:但是假如您這樣保持沉默,那就是一直在迴避的話,我相信您內心也有很沉重的負擔。。。對吧,我不覺得那種負擔是好受的。我看到馮亦代說他晚年的時候他就沒有睡着覺,我看到英若誠晚年在醫院對英達說,他認爲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告密者,都是間諜,他過得很不舒坦。所以假如您當年有不得已處,有想說出實情的地方,我想告訴您,我在聽,我願意理解,您願意講嗎?
08:55 熊:沉默
09:12 柴:熊先生,我知道您還在,您沒有掛我的電話,您可能還在(考慮)。但是我不希望這個電話的紀錄成爲您面對這個歷史的最終態度。
09:34 熊:沉默
10:01 柴:我會一直等下去,等到要麼您說話,要麼,您把這個電話掛斷。
10:07 熊:沉默
15: 18 熊召政在沉默11分鐘之後,掛斷了電話

柴靜的這兩段訪談在YouTube頻道引起網民熱議,不少網民留言對熊召政進行抨擊:

@queniiz2500:在沉默中逃避責任,在沉默中為邪惡服務,在沉默中自己也化身邪惡。這可能就是文字獄、言論管制最大的“功勞“

@7mountainsmedia299: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SS-jm9of:這種震耳欲聾的沉默何嘗不是現在這個時代的寫照

@xiangyujin5809:竟然聽完了全部的沉默,那是對想要尋求真相的「人」的漫長的凌遲,讓人焦慮、沒有耐心、憤怒但無可奈何。熊最後掛電話的那一聲“噠”,真像是名利雙收的在位者往普通人臉上吐了一口痰。

@xiaoqingli5622:他的沉默已說明了一切, 他是愧對野夫的。

@box9360:全力狡辯後被逼到了牆角,沉默的輕鬆無奈又絞痛…歷史給了他應得的註腳

@yangsong2124:五年牢獄是那麼點事情?其實文化知識和人格關係不大

@JC-go8oz:壓抑的國度,壓抑的人生。三十年過去了,絕密檔案都可解密了,他卻不能說,爲什麼?

@xuanxuan9318:這人早就自洽了。作惡沒有代價,甚至還能名利雙收,你笑它卑鄙,他笑你蠢鈍

@user-nj7sl8qy2l:金錢利誘甚至威脅到自身與家人的生命,出賣一個人換取到,在獲得的的同時,他已經失去一切,活在這世上也沒任何意義,任何功名都會隨時間找到他的定位。

@insorlow:沉默是默認他的罪行

@rumpelstiltskin6142:他說的歷史就是等他死去再無對證。但我們認爲的歷史,30年前已經是歷史,再無真相時現在知道的就是真相。三十多年他一直在逃避,逃避就說明了一切。他認爲的”那一點事“是別人的五年牢獄和父母離別。他這個罵名背定了,他遠不如馮亦代和英若誠。但根源還在共產黨,這是一個能把人性所有的惡都挖掘的淋漓盡致的團伙,從這個角度講人類幾千年文明史應該再無能出其右者。

@jennayao8773:從開始無力的推脫到認罪般的長段沉默,熊召政自詡爲文人卻沒有脊樑,跪着換取榮華富貴,直接至好友家破人亡。做出這樣的惡行,又用時代給自己開脫,彷彿可以不用負起責任,真是漆黑的靈魂。

@akika126:章節信息透露的無數遍重複的沉默,真的是震撼。他有的是古典文人的知識,卻沒有古典的風骨,儘管風骨自古以來也罕有。感謝柴靜這通採訪電話!

@BoreFutu:對朋友的背叛和出賣他已經坐實了,無論文學成就有多高,這人終究是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醜陋人性。

@user-to2jg4el8o:他一直沉默,他的一生都會在沉默中煎熬,受到良心的譴責

@whycn8433:也許在他的眼裏還有更多的更值得一提的更令後人與歷史震撼的大事,就象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劊子手一樣,不擇手段,只管結果,殺了你是歷史政治的需要,而不是他的錯,雖然他是既得利益者,但他認爲那都是他應得的。連出賣陷害朋友至其入獄五年,家破人亡的小事都不敢面對,不敢還原真相,我們還敢希望還原他認爲的大事件嗎?誠實是做人的本份,說謊成性的名利之徒能寫好歷史劇嗎?

@Rosie-uc9xj:熊說他“不能辯解”已經說明了事實真相就是他內心有愧。

@hermanzhong1779:不用再逼問了,他已經回答了,答案昭然若揭。早坐實了。這種人基於自身的社會位置,不敢承擔當年犯下的錯,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且自私自利,和自身所謂學識雲泥之別,他們自身都活在矛盾之中吧?午夜夢回,會不會也常常被噩夢驚醒?

@mmonsoon9346:我不覺得這是帶着羞愧的、震耳欲聾的沉默,自洽的熊召政八成只是把手機放在桌上/口袋裏了而已,他不想直面,這個世道,多說一句都是錯,所幸以沉默來面對——試想,如果他掛掉電話,就會直接昭示”我不想談此事“或”這個沒有談的必要“,態度是相當否定的,會激怒野夫和更多人;如果他誇誇其談爲自己辯駁,一是會遭到柴靜的層層質問,二是也怕給當局和觀衆留下話語把柄——因此,沉默對他是最大化的保護。你看,評論裏不少人都在揣測他懷有什麼狗屁知識分子良知呢~其實心裏早就爛透了,老油子預判了觀衆的預判。

@lenecao7717:小時候住在大學裏。 父親讀博士時,有兩位教授做導師。 其中一位副導師非常和藹慈祥。 我小時候滿心歡喜的喊他邱爺爺。另一位導師雖也看着平和。但是兩位教授卻從來彼此不說話。 等我長大時,才從別人口中得知,文革時候,這位我眼中無比慈祥的爺爺曾對另一位正導師,堅決打倒,親自披掛上陣,大打出手。那位正導師晚年曾經感慨的說,文革結束後,過去許多年,也從未曾聽那人對他說過一句道歉。我感覺很懵,只覺得人不可貌相。在一定的歷史時期或者環境裏,人性真是太醜陋了。。。

@AaLLLLL:作爲一個94年生人2012年本科 我看到了這種來自根子裏的腐壞 同樣都是90年代沒有擴招之前的大學生 真正的知識分子 一位處江湖風骨仍存大節仍在雖然鋃鐺入獄過但是無悔於敢於直面於自己所作所爲 一位雖然權高位重但面對自己所爲只有令人唾棄的沉默 高下立判的同時也引人深思 我們這些後生究竟是在被哪種人所領導?在現在這個精緻利己主義者遍佈的時代我們到底需要跟隨哪一種處事的patte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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