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絡把我們變傻了嗎?

2008 年,尼古拉斯·卡爾(Nicholas G. Carr)發表文章“谷歌把我們變傻了?”(Is Google Making Us Stupid?),告誡世人,互聯網帶來的信息氾濫,正在剝奪我們的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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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尼古拉斯·卡爾(Nicholas G. Carr)發表文章“谷歌把我們變傻了?”(Is Google Making Us Stupid?),告誡世人,互聯網帶來的信息氾濫,正在剝奪我們的專注力,變得浮躁而淺薄,不再有深入閱讀和獨立思考的習慣,也逐漸喪失記憶力,最終將變成信息技術的奴隸;此文轟動一時,2010年作者又將其觀點擴充爲一本書《淺薄》,並以此贏得2011年普利策獎。

也常聽媒體業者說,微博時代,閱讀碎片化了,媒體快餐化了,沒人看書了,寫長文章沒意義了;然而,這些聳人聽聞的哀嘆毫無事實依據,就在卡爾文章發表之後的四年裏,儘管手持終端迅猛普及,網絡媒體滲透率不斷提高,但圖書出版、銷售和閱讀量也在快速增長,美國圖書銷量增長了14%;讀者對長內容的熱情並未消減,連抗拒多年的微博也終於接受了長文章。

誠然,對於個人,卡爾的告誡是有益的,過於豐富的信息源確實容易讓人分心,也可能佔用過多時間;但人是善於調整適應的動物,每個人反應也不同,新媒體的總體效果,遠非個別觀察和體驗所能把握;實際上,傳播介質的每次重大革新,總會引來像卡爾這樣貌似深刻的警世之語,卻無不在事實面前化爲其自身淺薄和缺乏想象力的證據。

出現此類認知偏差,是因爲這些觀察者只盯着某個局部,缺乏系統性視野和統計頭腦;常有人說50年代的小學生畢業生如何寫得一手好字,算得一手好賬,他沒意識到,這只是說明,那時最有天份最好學的孩子也只有機會讀到小學;那些哀嘆電視擠掉了圖書的人也沒意識到,今天整天沉迷於電視的人,若沒電視,八成是在搓麻將,蹲在牆根曬太陽,或圍着火爐子搓手。

新媒體確實產生了大量膚淺和碎片化的信息,但不是因爲它擠掉了長篇深度內容,而是因爲它成倍擴大了受衆面,要滿足這麼多受衆,其多數內容必定是膚淺和碎片化的,基於人類的認知侷限,深度閱讀只能是也從來都是少數人在少數時候能夠且願意做的事情;沒有新媒體,或許有些人會多翻幾本書,但那未必是深度閱讀,因爲不是所有被釘進書籍裏的都是深度內容。

圖書業的規模經濟對篇幅有特定要求,無論一個主題的適當篇幅是多少,要出版就得迎合這個要求,太短的拼湊成文集,太長的切割爲多卷;顧炎武《日知錄》煌煌32卷,其內容之碎片化與微博無異,維特根斯坦《邏輯哲學論》才六萬多字,全部組織在一句話裏,休謨《自然宗教對話錄》不足百頁,但通篇只談論一個主題,兩者的深度和對閱讀專注性的要求,皆非普通長卷所能比;新媒體只是解除了對篇幅的無謂束縛而已。

很多人大概想象不到充分利用互聯網可以讓閱讀達到何等深度,爲了弄清一個問題,你可以在一晚上讀幾十條維基,做上百次搜索,下載查閱十幾篇論文,覈實幾十個數據來源,在過去,即便你能利用最好的圖書館,類似過程也要幾周時間,只有專業研究者纔會去做,而在今天,只要有足夠好奇心和專注力,任何人都可以進行如此深度的閱讀。

很可能,在篇幅束縛解除之後,媒體市場會發生這樣的分化:雞湯手和段子手們在新媒體中找到更有利生態位之後,將退出圖書市場,因爲他們的目標受衆不讀書了,書籍本來就不是雞湯和段子的好容器,原先只是沒有其他選擇才用,而這一變化根本不會減少深度閱讀,因爲雞湯書和段子書再厚不會有什麼深度。

從印刷術、報紙、廣播、電視,到互聯網、智能手機、社交網,新型傳播媒介始終在拓展大衆的信息來源,開闊其眼界,讓他們認識到生活還有更多可能性,從來沒有人因爲信息來源更多而變得更愚蠢、更不自由,只有一些自以爲是的知識分子,纔會像比皇帝還着急的太監,每次都跳出來驚呼太多信息會讓民衆迷失墮落變蠢乃至喪失自由。

自尼爾·波茲曼(Neil Postman)的《娛樂至死》出版30年以來,歷史已經證明他完全錯了,喬治·奧威爾纔是對的,自由的喪失,從來都是從信息源的剝奪開始,而這一剝奪必須依靠強制才能做到,動物莊園的建設者們,無不視新媒體爲大敵,必欲除之而後快;不幸的是,今天仍有衆多像卡爾這樣的人,一遍遍拾起波茲曼的牙慧,以愚昧大衆拯救者的姿態,攻擊他們剛獲得的新自由。

來源:海德沙龍 2015.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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