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骨累累的解放：長春圍城

在近代的中國教科書中，國共內戰時期的三大戰役，尤其是首當其衝的遼沈戰役，是大多數中國人都必須學習的歷史。但是在這段歷史中，卻隱藏著一段被人為埋沒，從來也不敢提起的圍城戰。

這場長達 150 天慘絕人寰的圍城戰，造成了數十萬平民活活餓死，其總數可能甚至超過了著名的南京大屠殺。這就是不為人知的長春圍城。

長春是一個歷史並不長的城市，雖然近年來隨著東北的衰落，他已經成了一個三線城市，但是他在 1945 年之前，是中國甚至亞洲貨真價實的一線城市。

作為女真人的老家，滿清入關建立政權之後，為了給自己留後路，同時也是為了防止其他民族佔據滿族的龍興之地，就對關外實施了封禁政策，歷時 200 年之久。直到鴉片戰爭之後，在沙俄對滿洲虎視眈眈的情況下，滿清這才允許移民屯墾，這也就是歷史上著名的“走關東”。

大批來自中原的農民開始移民東北的滿洲地區，地理位置正好處於東北中心的長春，也正是在這種情況下迅速發展起來的。特別是南滿鐵路通車之後，人口暴增。1907 年，長春正式開埠通商，成為東北最重要的貿易口岸之一。

在“九一八事變”之前，長春已經成為擁有 30 萬人口的大城市。1932 年，以溥儀為皇帝的滿洲國，在日本的扶持下成立，定都長春，並將其更名為新京。日本人當時把長春當做未來的帝國大本營，所以完全是按照超越東京的標準來規劃長春的。

在 1932 年，日本人制定了“大新京都市計畫”，借鑒了 19 世紀巴黎的改造規劃模式，以及英國的這個花園城市理論，在長春開始了大規模、高標準的基礎設施建設。

我舉幾個例子說一說，比如當時長春的城市道路，它規劃是 26-60 米，中心幹道寬達 54 米，還分為快車線和慢車線，這個到今天也沒有幾個中國的城市比得上。

長春也是全面實施沖水式廁所的第一個亞洲城市，我們今天所用的沖水馬桶啊，在當時的長春已經普及了。長春還是當時亞洲第一個全面普及管道煤氣的城市，也是第一個實現電線全部埋入地下管道的城市。日本人當年甚至很有遠見的規劃了地鐵，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實施。

正是得益於日本人的重視，在偽滿時期，長春經濟發展非常迅猛，很快就成為東北首屈一指的經濟中心。到 1944 年，他的市區面積已經擴展到 80 平方公里，總人口達到了 121.7 萬人，其中還包括日本移民 14 萬，是當時中國僅次於上海的超級大都市。

以長春為核心的為滿洲國，因為沒有被戰亂波及，經過日本人長達 14 年的建設，在各方面都具備了良好的基礎，其經濟生產總值甚至超過了日本本土，被稱為“亞洲魯爾區”，這是此後東三省被作為重工業基地的來由。

毫不誇張地說，確實都是當年日本人建設出來的成果。這樣一塊大肥肉，在日本人投降之後，當然就成了各方爭奪的焦點。1945 年 8 月，日本投降之後，用心最為險惡的蘇聯人，就率先進入東北摘桃子，在日本人敗局已定的情況下，對關東軍宣戰，搶先進入東北搶人搶糧搶機器。

在擄掠之後，狡猾的俄國人並沒有撤軍，他沒有把地盤還給國民政府，反而是趁著蔣介石麻痹大意，悄悄通知自己的小弟，還躲在陝北的中共，組織人馬跑步進入東北，趕快來東北搶地盤。這就是我們熟悉的教科書中的遼沈戰役。

大家以前讀歷史的時候，有沒有產生過這樣的疑問，在整個抗戰期間都躲在陝北窯洞裏面的中共，怎麼在內戰開始之後，突然在東北就有了幾十萬人的部隊？而且還有相當大的地盤，可以和國軍進行正面的戰略決戰呢？

中共的人馬和地盤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這個其實都跟俄國人的暗中幫忙密不可分。俄國人把關東軍投降留下的大批先進武器，直接就給了中共，所以中共在武器裝備上當時是超過國軍的。而且投降的日本軍隊，有很多的骨幹分子直接被編入了共軍。

這些日本兵之所以願意為共軍效力，主要是為了換取日本在東北的其他投降部隊以及僑民能夠安全的回到日本。當時日本僑民的命都捏在俄國人的手裏，他們不敢不聽。被留在中國參加共軍的，基本都是關東軍的骨幹。

我給大家舉個例子啊，2006 年鳳凰週刊的記者傅樂平曾經發表過一篇文章，他回訪了部分當年的日本軍人，寫了一篇報導《幾乎被淹沒的歷史：解密四野萬餘日本老兵》。其中一個原日本關東軍第二航空軍團的軍官，叫林彌一郎，他帶領關東軍的王牌飛行員集體加入瞭解放軍，共計有飛行員 20 人、機械師 24 人、機械員 72 人，以及其他各類的地面保障人員近 200 人。

這些日本人為骨幹組成了共軍東北老航校，也就是中國空軍的搖籃。原解放軍空軍司令員王海，空軍副司令員林虎，北京軍區的空軍司令員劉玉堤，都是他們教出來的徒弟。

2002 年中日建交 30 周年，日本 NHK 電視臺播放了一部專題片《被留用的日本人》。其中一個當年參戰的日本老兵叫做頭義清，他回憶說林彪的四野部隊一般一個年就編有一個日軍的步兵班。這些日軍訓練有素、戰鬥經驗豐富，直接就把四野的部隊啊，戰鬥力拉高了幾個檔次。

這些日本軍人的加入，可以說讓中共一進入東北就建立起了極為強大的部隊。再加上林彪從關內帶過去那十幾萬共軍的精銳，一起組成了橫掃天下的四野的基礎。日本外務省調查局局長加藤松平曾經在 1948 年 9 月 28 號公開對外宣佈了關東軍的調查數據。日本前關東軍的軍官及其家屬共計有 14 萬人在投降後被解放軍收編，其中起碼有 6 萬人直接為解放軍服務，主要是做技術和戰術指導，也有直接作為雇傭軍同國軍交戰的。

日本現在有個“四野戰友聯誼會”，這個聯誼會在 1990 年的 4 月還組織了第四野戰軍日籍戰友回娘家訪問團，回到中國搞紀念活動，這個是有公開報導的。周恩來在 1956 年的 6 月 27 號在接見日本代表團的時候也說了一句實話：“我們很感激一部分日本人，他們在解放戰爭時期作為醫生、護士、技術員參加瞭解放戰爭，這些更增強了我們與日本人民締結友好關係的信心。”

所以毫不誇張的說，武器方面有俄國人的支持，人員方面有日本人的幫助，解放軍一進入東北就積累其足以匹敵國軍的巨大資本。再加上有名將林彪坐鎮，這種情況下國民黨怎麼幹得過？一開始對蘇聯人心懷僥倖的蔣介石，僅僅是接受了東北的幾個大城市，並沒有完全掌控東北。但是國軍當時在人數上還佔有優勢，東北三省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數。

就在這個關鍵時候，國民黨的東北行營主任陳誠又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大錯誤。他因為不信任原來那些投降的東北偽軍，也就是原來隸屬於滿洲國的部隊，陳誠到了東北之後呢，就把 50 多萬人的偽軍解散了，僅僅留下了 7 萬人。這些被解散的偽軍雖然戰鬥力不如日本關東軍，但是畢竟是受過日本人訓練的正規軍啊，其中不乏戰鬥力非常強悍的精銳部隊，這一下全部失去了出路和生活來源。如果不想當土匪的話，那就只能投靠共軍。

這些偽軍按照《陳誠傳》的估計，後來至少有 40 萬人被林彪收編。所以到 1948 年 8 月的時候，林彪下屬的四野的主力部隊從剛剛入關時候的 11 萬，短短的兩年多的時間就發展到了 70 多萬。此外還有 33 萬地方的民兵武裝，四野總兵力加起來超過了 100 萬。而當時國民黨在東北的總兵力只有 55 萬，這 55 萬還主要龜縮在長春、瀋陽、錦州幾個大城市各自為戰、孤立無援，所以整個東北戰場的局勢已經出現了逆轉。

林彪想要圍殲國軍，拿下長春就成了重中之重。1948 年 5 月，四野在林彪和羅榮桓的指揮下決定圍困長春、圍而不打。當時長春的國軍將領是鄭洞國，他麾下有六十軍、新七軍兩支主力，總共有 10 萬人。長春作為東北最大的城市，經過日本人十幾年的建設，各種戰備設施都非常完善，所以以 10 萬人守長春，實際上是夠用的。但問題就在於他們缺糧食。

林彪的部下蕭勁光在 1948 年 5 月就已經指揮部隊包圍了長春，切斷了長春陸地上和外界的一切聯繫。當時的長春城內還剩下 60 萬的普通居民，加上 10 萬守軍，在外援斷絕的情況下，糧食很快就出現問題，只能依靠有限的空投。

當時林彪之所以對長春採取圍而不打的策略，他的戰略意圖是非常明顯的，就是通過長期圍困，迫使長春的守軍在糧食和物質耗盡之後投降，從而避免直接進攻帶來的巨大傷亡。林彪之所以採取這個策略，也是因為在戰場上實在沒有撈到什麼便宜，因為在 1948 年 5 月中旬，解放軍曾經以 9 個縱隊的兵力進攻長春，奪取了長春的機場，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代價相當慘重，有將近 4 萬人傷亡。

林彪在當年的 5 月 29 號給老毛髮了一封電報：“24 日戰鬥結束之後連日我們反復考慮，並經東北局常委開會討論，各縱、師首長對長春所表示的信心並不甚高。”第二天林彪提出：“對長春採取長時間圍城打援，先消滅援敵、然後攻城，時間準備 2 個月至 4 個月，可以有把握殲滅敵人與拿長春。”隨後老毛同意了這個方案，林彪呢就下達了《圍困長春辦法》，甚至提出一個口號：“要使長春成為死城。”

解放軍先後調集了 12 個獨立師，完成圍城任務，對長春為中心方圓 45 公里、縱深 25 公里實施完全封鎖，禁止糧食、蔬菜、燃油、牛馬等等運入封鎖圈。在解放軍嚴密的維控下，長春很快就出現了糧食危機。1948 年 5 月底長春機場失守後，長春就已經被切斷了一切和外界的聯繫方式，城內的糧食供應啊只能依靠空投。

為了防止國軍得到空投，解放軍在長春週邊設置了重重的炮兵和高射擊槍陣地，組成了嚴密的防空火力。國軍的飛機為了避免被擊落，常常是來不及空投就逃跑，或者是在高空亂投一氣。所以真正能夠投入城內的糧食啊少之又少，完全不能夠滿足 70 萬人的需求。

迫於無奈，6 月底國軍的守將鄭洞國頒佈了《戰時長春糧食管制暫行辦法》，規定市民只能自留口糧維持 3 個月，其餘的都必須按照限定的價格賣給市政府以保證守軍的需求。而且一旦查獲將沒收糧食並且嚴懲，這個命令實際上就是從長春居民的嘴裏面搶糧食啊。本來就沒有糧食儲備的長春居民，很快就出現了大面積的饑荒。長春城內的糧價飛漲，從幾塊錢一斤漲到了 1 萬塊一斤，就這還根本買不到。

後來鄭洞國啊在自己的回憶錄中說：“7 月以來市內已經有餓殍出現，許多老百姓因糧食吃光，或被軍隊收光，只得依靠吃樹葉草根度日，結果因身體極度虛弱而病死，餓死的人越來越多，有的人在街上走著走著，突然倒下就死去了，屍首也無人安葬，後來街市上甚至出現了賣人肉的慘劇。”

說到這裏可能就有人會問啊，既然城裏面沒有糧食了，為什麼不跑呢？當兵的不能跑，普通的老百姓還不能跑嗎？答案是跑不了，因為林彪和羅榮桓制定的圍城策略，就是要讓長春城內龐大的居民消耗有限的糧食，達到讓國軍迅速缺糧、難以為繼的這個目的。如果讓居民都順利出城了，糧食的負擔減少了，那麼守城的國軍還會堅持的更久。

所以林彪的副手，四野的政委羅榮桓在 1948 年的 9 月 9 號給中共中央打了一份報告，是這麼說的：“兩月來圍困已收顯著效果，造成市內嚴重糧荒，高粱每斤 3,000 萬元，而且有價無市，居民多賴樹葉青草充饑，餓斃甚多。我之對策主要是禁止通行，第一線上 50 米設哨兵，並有鐵絲網、壕溝，嚴密結合部，消滅間隙，不讓難民出來。出來的勸阻回去。說白了，中共的策略就是讓城內無辜的民眾加速糧食的消耗，最終達到困死長春，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餓死多少人根本就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6 月 28 號，長春城內極度缺糧，已經到了人相食的地步。大批走投無路的饑民就開始衝破警戒，搶國軍的存糧來充饑。國軍和員警開槍鎮壓，造成了多人死亡。

8 月 1 號起，根據蔣介石的命令，國軍將大量的居民疏散出城，以降低市內的糧食消耗。四野第一兵團政委肖華當時就下令：“對長春外出人員一律阻止，縱有個別快餓死者需要處理時，也要由團負責，但不應為一般部隊執行，更不能成為圍城部隊的負擔。”

由於中共堅決圍困，所以那些被堵在中間的難民啊，大概有 20 萬人啊，就這樣被夾在國共兩軍的陣地之間。國軍不讓回，共軍不讓出，進退維谷，每天都有幾百人餓死在荒郊野外。

羅榮桓當時是這麼解釋的：“在封鎖鬥爭中，必須採取基本禁止出入，已經出來者可酌量分批陸續放出，但不可做一次於大量放出，使敵不能於短期內達到迅速疏散。如全不放出則餓死者太多，影響亦不好。”

當時的情況慘到什麼地步了？羅榮桓的報告中啊也有提到：“他們成群跪在我哨兵前央求放行，有的將嬰兒小孩丟了就跑，也有持繩在我崗哨前上吊的。戰士見此慘狀、心腸頓軟，有陪同饑民跪下一道哭的，說是上級命令我也無法，更有將難民偷放過來的。經糾正後又發生另一偏向，即打罵捆綁難民，甚至開槍射擊，打死打傷者尚無統計。”

他們寧可開槍打死奄奄一息的饑民，也不讓他們出來。不知道大家讀到羅榮桓這個報告是什麼心情啊，這與其說叫做解放，不如說叫做屠殺。所謂的人民解放軍幹的就是這種事。

但是解放軍不放生老百姓，卻會放生另外一些特殊的人。比如為了瓦解國軍的軍心，他們對於國軍的逃兵或者是投降的，一律放行；對於那些有用的技術人才也會放行。

著名的評書藝術家單田芳先生，他就是長春人。他曾經回憶：“圍城期間，單家前後出了 17 兩黃金外加一塊鑽石表，十幾口人買到一條生路。國民黨方連長說：‘我送你們從東大橋卡子出去。解放軍有一個專門收容國民黨起義部隊的小卡子口，你們就裝成起義部隊。解放軍優待起義部隊，肯定會收留你們。’”

日本有個女作家叫做遠藤譽，她是長春圍城的親歷者。當時只有 7 歲。她後來寫了一本書《日本少女在長春圍城——我如何在中國的戰爭慘劇中倖存》，專門講述這段經歷。他的父親叫大久保，當時是留在長春的日本人之一。他們家在長春開了一家專門生產戒毒藥物的“新京制藥廠”。當年這個大久保曾經給共軍送過藥，所以中共長春地下黨的負責人林楓，這個人後來當了劉少奇的秘書，林楓當時為了感謝大久保，就給他寫了一個蓋著解放軍印章的布條，上面還寫了幾句話，就說你們家以後如果要去解放區的話，就把這個布條交給解放軍就行了。

長春圍城開始之後，遠藤譽的大哥大嫂小侄兒先後都餓死了。迫於無奈，他的父親大久保就帶著九十個長春城內倖存的日本人，在 1948 年的 9 月 20 號逃出長春。一行人穿過屍痕遍野的難民地帶，摸黑在死人堆裏面睡了一覺，第二天才好不容易爬到瞭解放軍的陣地前。大久保就拿著這個林楓給他的那個布條跟解放軍交涉，但是解放軍根本就不承認這個布條的有效性，直接就拒絕了。幾天後這個走投無路的大久保就想到了另外一個辦法：他把自己隨身攜帶的制藥廠的那些專利證書拿出來，說我是高級技術人員，以後可以為解放軍服務。說了這個才獲得了放行，最終全家逃出生天。

遠藤譽女士這本書裏面最讓人震撼的其實不是這個逃生的故事，而是她對於長春城內和城外屍橫遍野的那種情況的描述：“摸黑找到一塊屍體較少的地方睡下，次日醒來發現睡在屍骨上，身邊就有伸出地面的死人手臂，一望無際的屍體和難民，近處有啃人骨的成人，把血當水來舔的嬰兒。”

當時擔任長春市長的尚傳道，對於圍城的情況也有過描述：“市民因輾轉在哨卡內外中間地區的日有增加，餓殍載道、白骨累累，紅溪街、二道柯子等卡哨內外屍橫遍野，呻吟之聲不斷，儼似人間地獄。卡哨以內居民，幾乎每家都有親人死亡，這是亙古少有的對人民的浩劫。”

直到當年的 9 月底，對攻城已經很有把握的林彪發出了《關於開放長春難民出城的處置》的指示，對長春出城的難民一律放行。這個時候，長春城內外已經堆積了超過 15 萬具屍體，全部都是逃難不成、活活餓死的老百姓。但即便如此，城內依然還有很多命懸一線的百姓。

長春圍城戰直到當年的 10 月 20 號才宣告結束，國軍全部投降，解放軍這才開倉放糧，拯救奄奄一息的城內居民。但這個時候整個長春城只剩下了 179,241 人。而在長春圍城之前，也就是 1948 年的上半年，長春有據可查的人口總數為 611,246 人。五個月的圍城，人口銳減了 43 萬。拋開最終逃出去的幾萬人，還有將近 40 萬人的缺口。這 40 萬人是不是餓死的，我相信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斷。

按照中共編撰歷史的習慣，他們是永遠不會承認到底餓死了多少人的。那麼長春圍城究竟餓死了多少人？目前有以下幾種主流的說法：

當年的 10 月 24 號，南京出版的《中央日報》有一篇報導《長春國軍防守經過》。這篇報導估計餓死的長春人有 15 萬人。長春市長尚傳道當年曾經被作為戰犯關押了幾十年。他對一同關押的吉林省政府參議員段克文曾經透露過，至少餓死了 16 萬人。段克文後來把這個事就記載在自己的回憶錄裏面。但是不管是 15 萬還是 16 萬，這兩個數據和減少的 40 萬人口都差距太大。

2012 年，長春市地方誌編撰委員會寫了一篇文章《長春解放後第一任市委書記朱光》，裏面就提到一個事，說長春圍城有近 10 萬人餓死街頭。而記者杜斌根據近 10 年的調查，在臺灣出版了一本書《長春餓殍戰》，他通過查閱當年的機密電文推算，大概有 37-46 萬人餓死。而著名的作家龍應臺，她曾經寫過一本《大江大海 1949》，她自己的估算是 10-60 萬之間。

我們如果客觀的估算一下啊，在減少的有據可查的 43 萬長春市民中，拋去逃出來的幾萬人，拋開可能在統計的時候產生誤差的幾萬人，那麼因為這場圍城戰而餓死的老百姓，也至少應該在 30 萬人以上。

30 萬人是個什麼概念？我們最熟悉的南京大屠殺，按照中共官方的說法也是 30 萬。那 30 萬是死在侵略者的手裏，長春這 30 萬卻死在自己人手裏。這件慘案國共雙方都有責任，但是很顯然，圍城拒絕放平民逃難，利用平民來達到消耗戰目的的共軍要負主要責任。作為實際決策者的老毛、林彪、羅榮桓在這一點上罪不可赦。

中科院院士、光學專家王大珩，曾經在 50 年代後到訪過長春，那裏依然情況淒慘，給王大珩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後來他在他的回憶錄《我的半個世紀》中這樣寫道：“我剛到長春的時候，長春城戰後那副模樣簡直滿目瘡痍，整個城裏找不到一棵有皮的樹。在幾年前那場長達 5 個月的圍困戰中，城裏所有的樹皮都被老百姓扒光了吃掉了。”

2006 年的 6 月 4 號，長春市綠園區青龍路附近的一處正在挖掘的下水道工地，意外地發現了大量的人體骨骸，數量有幾千具之多。經過檢測，這些遺骨正是當年長春圍城戰的遇難者。當年他們被草草地集中掩埋，幾十年後才得以重見天日。

其實不光是長春啊，整個東北在國共內戰期間，那都是傷亡慘重。東北在 1946 年光複的時候，根據統計有 5,700 萬人口，而到了 1949 年人口已經下降到 3,500 萬，整整銳減了 2,200 萬。所謂的解放戰爭，鋪墊的都是底層民眾的累累白骨。

在中國歷史上啊，以慘無人道、生靈塗炭著稱的圍城戰有很多。比如發生在唐朝安史之亂之中的睢陽保衛戰，被圍了 10 個月，最終全城餓死了 3 萬多人。又比如滿清佔領江南，著名的“江陰八十一日”，全城死了 9.7 萬，“嘉定三屠”死了 2 萬多。這些死難都是包括了大屠殺而導致的後果。

像長春圍城這種並沒有屠殺，單單是圍困，就活活餓死了 30 萬人以上。這不要說在中國，就是放眼全世界的戰爭史，都是極其罕見的。而且它不是發生在敵對的民族、敵對的國家之間，它是發生在同一個國家、同一個民族之間。說是人間慘劇絕不為過。

但我們現在也可以想像，這種歷史在中共當政的情況下，是永遠不可能公之於眾的。就算是今天生活在長春的人，恐怕知道的也不多了。

軍旅作家張振隆在他講述這段歷史的《雪白血紅》中這樣寫道：“長春和廣島死亡人數大致相等，廣島用了 9 秒鐘，長春是 5 個月。一座城市因戰爭而活活餓死這麼多人，古今中外絕無僅有。如果我們今天要紀念南京大屠殺遇難的同胞，那麼我們需不需要紀念長春圍城遇難的同胞？被外人殺害的我們念念不忘，被自己人整死的，我們是不是也該念念不忘？因為死去的，都一樣是我們骨肉相連的親人和同胞。我們需要記住他們，是因為歷史需要正視和反思，而不是單純的仇恨。我們也永遠不要忘記，那些所謂的關於解放的謊言背後，每一個字甚至每一個標點符號都有無數的冤魂作為鋪墊。”

（本文源自油管頻道：二爺故事：https://www.youtube.com/@Tankman2020）